那天中午的喜宴是在好幾天的忙碌後,已經極度疲憊的狀態下,強打起精神站上司儀台,只求自己還能好端端站妥且口齒清晰的發音,我就萬分慶幸了。

新郎倌是第一次見面,對我的態度並不熱絡也不顯客氣,聽說出自於醫生世家,他的父親與弟弟都是醫生,不算趾高氣昂卻自恃高人一等的神氣,讓我很自然就對他擺出客氣的笑臉,但不特別親近的帶他排演和說明流程。

我總是格外鼓勵新人可以在喜宴上向爸爸媽媽說幾句話,不必太過修飾,無須華麗的詞藻,哪怕只是一句真誠的謝謝,我都在主婚人的臉上看見了喜悅,父親靦腆掩飾的激動,母親紅了眼眶的感性,都讓站在司儀台上的我,湧起一種很深的感動。

新郎新娘說的話其實差不多大同小異(因為通常都是我告訴他們可以準備什麼講稿),就連請新人特別準備一段跟對方告白的言詞,也總是不見新意,或許是因為動人的話語大多殊途同歸,最深處的感動往往最簡單。(?)

當我腦袋昏沉雙腿發麻的時候,那個我始終沒拿正眼看過他的新郎倌,拿起麥克風開始侃侃而談,態度是我不意外的自信驕傲,稍稍回過神的傾聽,是他認真的對著新娘說,我有話要告訴妳,希望妳可以記住我這些話,甜美的新娘漾著微笑點頭──可愛的新娘很認真的籌畫一切,和媽媽一遍又一遍的與我確認流程中每一個細節,期待婚宴當天的每一個片段都是溫馨值得回憶的。

這才打算撇開頭,這男人卻說出,讓我對他改觀的一番話。

「我希望妳記住,妳自己現在的模樣,即使我們今天結為夫妻,妳也不要為任何人而改變自己,無須改變自己成為某家的媳婦,也不必為我去做任何改變,因為我喜歡的就是,現在的妳,讓我心動的就是,妳原來的樣子。」

我看見新娘點頭,淺淺笑著,那瞬間,我幾乎要紅了眼眶。

對於婚姻女人總是有著太多的卻步和恐懼,男人害怕的是擔承責任是失去自由,卻沒想過那個伴在他身畔將與他一同走入婚姻的女人,要捨棄的卻是自己。

結婚之後必須以家庭為重,不管妳曾經有過什麼夢想什麼抱負,都必須在孩子出生之後自願性或非自願的放棄,當妳點頭說我願意那一刻,女人就沒有了姓名,從此之後別人會稱呼我某太太,而遺忘了我曾經有名有姓;從此我再也不是父母眷寵的心肝寶貝,自動降格成某府的媳婦兒,媳婦兒沒有權利任性撒嬌,那些過往歲月從無須妳動手的家務事會一股腦的全落在妳身上,倘若袖手旁觀妳就罪該萬死,會被冠上不賢德不孝順的種種罪名。

想結婚是因為想和心愛的男人走一輩子的路,但為什麼竟在同時我卻必須遺忘自己的存在?!

一生一世的誓約,我叮嚀著新郎記牢了承諾要給新娘的幸福,希望這能夠化為一種能量,一直伴隨著他們到白髮蒼蒼的那一天──當她為你披上了白嫁紗,對著你說出我願意那一刻,願你將她的名字刻劃在你心上,她是你此生的伴侶,而不只是你,身後的一抹黑影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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